城邦中的普通古希腊人,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原标题:城邦中的普通古希腊人,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从最富裕的公民到最贫穷的奴隶,以及更多在古雅典城邦中生活、死去的普通的人,他们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会住在哪里?又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在《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中,乔恩·怀特通过大量的细节拼凑,为我们再现古希腊神话和真实历史的方方面面。

原文作者丨[英]乔恩·怀特

摘编丨安也

对于古希腊,我们更多的认知,往往来源于神话传说。那些激荡人心的名字,那些疯狂的诸神,都为古希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然而,在古希腊的各个城邦中,当然也生活着大量在历史中没有留下多少故事,甚至没有留下过任何姓名的普通民众,他们又是如何生活的呢?

有别于以往聚焦亚历山大大帝、荷马、苏格拉底等伟大人物功绩的阐述视角,《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深入城邦中生活普通的古希腊人:他们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从最富裕的公民到最贫穷的奴隶,探究各个城邦的日常生活的情景;哲学家们的冥思、鸿篇史诗记录、考古发现……阅读这些重新拼凑的细节,可以为我们再现古希腊神话和真实历史的方方面面。

以下内容节选自《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英]乔恩·怀特编著,于素芳译,中国画报出版社2020年12月版。

历史常常聚焦于伟大人物的功绩,古希腊历史也不外乎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历史学家们著书立传,笔下尽是亚历山大大帝、荷马和苏格拉底。但是,在城邦中生活、死去的普通的古希腊人,从没有领导过军队,没有写过一部史诗,或提出过新的哲学思想,他们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他们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在那样的时代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

支离破碎的文献、记录和考古证明给了我们答案。哲学家们的冥思常常说明了日常各种活动,而史诗则描述了各种人物的生活。考古学家们挖掘出了房子的根基,经过分析,了解到屋内曾经发生的事情。他们找到的物体同样提供了蛛丝马迹:装饰用的花瓶呈现了屋内情景,扔掉的垃圾告诉我们作坊曾使用的工具。社会历史学家把这些细节拼凑起来,从而再现了古希腊人从出生到进入坟墓的生活情况。

《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古雅典比其他城邦留下的信息都多:雅典人比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的居民所接受的教育都多;这里有大量的考古发现。斯巴达民众文化水平低,这是众所周知的,我们对这座城邦了解得也不少。一代又一代的历史学家发现,这座尚武好战的城邦很吸引人。而别的城邦,信息则比较匮乏。亚历山大大帝之前马其顿的日常生活则被千年迷雾笼罩,让我们无从了解。

社会是怎样构成的?

重装步兵排成一排,并肩站立,准备接受敌人的冲锋。他们右手持矛准备刺敌,左手持盾,盾紧挽着盾,形成一堵长长的盾墙。单兵作战时,持矛的士兵很容易被击败,但是一旦联合起来,他们就形成了团结一致的坚固防线,变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方阵。

各个城邦的社会结构起源于战场上的布局。为了有效御敌,需要大量的士兵组成方阵,并且保持队形。如果士兵觉得自己是所守护城邦的一分子,那么在战场上就更有可能勇敢杀敌。古希腊的公民思想也因此诞生:如果每个人在战场上都要加入方阵、参与战斗,那么在城邦中他们也应该参与政事。

古希腊的经商者既有为主人干活的奴隶,也有非常富裕的自由商人。《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公民最严苛的义务是接受城邦召唤,加入方阵(多数城邦四年中有三年在打仗,公民受召参战的频率是很高的)。此外,他们还具有公民责任。他们必须参加501人的陪审团(人数之所以众多,是为了防止陪审员收受贿赂),而且多数人还要参与500人的议会。依据职责,他们可以取得相应的报酬,但数目并不大,更多的是一种象征。富裕的公民遇到紧急情况时需要纳税(如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并按要求支付特殊的费用,如战船费,庆典活动以及新建体育馆的费用等。公民们并不觉得这种赞助是一种负担,常常争先恐后,为国家提供最好的支援。

在古希腊,获得公民身份成了一种理想,而公民身份仅限于完成军事训练的成年男性。城邦还有其他的居民,不过他们的社会地位因身份而不同。

雅典的外国人被称为外邦人。这类人有义务服军役,但没有公民身份,不能参与选举、担任公职或拥有土地。不过,他们有权利参与司法程序。作为外邦人有诸多限制,但在公元前5世纪早期的波斯战争之后,雅典就接收了大批移民,比如往安全的地方出逃的爱奥尼亚人。按规定,外邦人每月要支付一德拉克马(drachma)的人头税,否则就会被贬为奴隶。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外来人口持续增加。到公元前431年达到2万人,大概占到了雅典人口的十分之一。他们在数量上虽不占优势,却在城邦生活中起着重要作用。

处于社会等级最底层的是奴隶,占到雅典人口的四分之一。奴隶务工的作用在希腊社会不可小觑,它使公民有时间参与民主管理。蓄奴规模通常不大,因为买卖奴隶的利润并不大。一个没有技能的奴隶通常价格在200德拉克马左右,或相当于一个工人日工资的200倍。有技能的奴隶价格是没技能奴隶的三倍。而一个奴隶妓女转手能赚3000德拉克马。

女奴通常用来做家务、做饭或干其他杂事。不过,她们常常遭到主人的虐待。男奴常常兼有自己的作坊,从事贸易,偶尔也能挣足够的钱赎回自由,获得外邦人身份。

图为在拉夫里翁银矿干活的奴隶。他们做的工作在古希腊有可能属于最低等。《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女性的地位通常比奴隶好不了多少,尤其是在雅典。女性无权参与政事,名下不能拥有财产,常常依附于丈夫、父亲或其他男性亲属。她们多数时候待在家里,进行编织或演奏乐曲。购物通常由奴隶来完成,女性走出家门的最好机会是打水。不过,在富裕家庭,打水也由奴隶来做。

只有在宗教方面,雅典女性才享有自主的机会。雅典城的保护神雅典娜(Athena)由女祭司侍奉,其他神灵祭拜的中心环节中也有女祭司参与。赛思摩佛罗斯节(Thesmophoria)用来纪念德墨忒尔(Demeter)和庆祝丰收,只有女性参加。还有春季酒神节用来纪念酒神狄奥尼索斯(Dionysus),气氛尤为热烈,女性可以离开市区,敞开饮酒,男人则通常要远离庆祝中的女性。

居家生活是什么样子?

早期古希腊人的房子多为简单的两居室,带开放式走廊和坡度较小的山墙。之后典型的神庙建筑就是这种结构。然而,家庭住房很快发展成庭院住宅,可以容纳人口众多的大家庭。夫妻、小孩、老人、未婚子女以及家奴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当然,奴隶的住处要么截然分开,要么另有房子。

女孩在家里有独立的生活空间。她们常常订婚很早(大约在5岁的时候),等长到16岁左右的时候结婚。新郎通常在30岁左右。婚宴持续三天时间,会给处女神阿尔忒弥斯(Artemis)、宙斯的妻子兼婚姻女神赫拉(Hera)献祭。在按仪式进行沐浴更衣之前,新娘会处理掉童年时期的玩具。前来迎娶的新郎也一样。摆过宴席之后,新郎带着新娘和新娘父亲准备的嫁妆回家。

《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然而,妻子的人身自由比在娘家强不了多少。她们大多数时候待在家里做些零碎活,比如编织(在那时候只是一种家务,还远说不上是一种生意)。她们多数时候待在楼上的女性专用房间(gynaikon rooms)里,晚上也是,因为丈夫与妻子通常分开睡觉。

男人在家里也有自己的房间,叫作男人专用房间(the andron)。白天,男人如果不做工或履行公民义务,可以在房间里休息;晚上,可以在里面玩乐。城邦里很少有有组织的娱乐活动,因此,古希腊人会邀请亲朋参加聚会(称作“酒宴”,意思是在一起喝酒)。这是一种仪式感很强的习俗,从晚餐开始。

饭菜被清理走之后,人们会带上花环,分享饮品。饮品只有白酒,因为古希腊人不喝啤酒。人们举行奠酒祭神仪式,敬奉各路神灵。整个过程有着严格的规矩,以防局势失控。不过,有证据表明,很多酒宴最终以争吵或醉鬼狂欢终结。尽管女性禁止参加,但是常常会雇用女性吹笛手和舞者为娱乐助兴,还会让女奴敬酒。

男女分别有不同的生活空间,这是很奢侈的,穷人家根本做不到。穷人家只有一间房,用临时的可移动的墙隔开。他们根本没有地方举行酒宴,因此常常走出家门,去酒吧喝酒。酒吧有的是简单的街头小摊,有的是房间众多的楼房,里面都供应食物、酒,还提供火把,以便饮酒者在没有街灯的城市里照路回家。

尽管男女无论白天黑夜都分处不同的房间,古希腊却维持着很高的出生率。妻子一旦给丈夫生出一位男性继承人,地位就会立马提高。不过,意外或者不令人满意的怀孕和生产非常普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古希腊人采取一种非常残暴的方法:杀死婴儿。杀死小孩会被国法判为谋杀,受到惩罚,但是父亲拒绝不如意的孩子(可能是因为孩子有病,也可能是因为不想要,或仅仅是因为是个女孩)却为社会所接受。

遇到这种情况,孩子就会被丢在城外,听由天命。个别幸运的孩子会被人救走,被无子嗣的女人抚养成人,而多数孩子会死掉。在斯巴达,遗弃婴孩甚至由国家出面组织:准备遗弃的婴孩会被带到一群长者面前,由他们而不是由父亲来决定其命运。

鲁多珀斯(Rhodopis)。《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被救下来或符合父亲意愿的幸运男孩第一年会生活在女性房间里。富有的家庭会雇用一位奶妈,而贫穷些的则由母亲亲自照料。几乎所有家庭都会给孩子读《伊索寓言》。男孩长到6岁,便进入又一个新的阶段的教育。有出生就有死亡。如果家庭成员死了,料理后事的责任就落到活着的人身上。死者的尸身会在家里停放三天。哀悼者不避众人,撕扯衣服、头发,号啕大哭,拒绝进食。人们普遍认为这样做可以安慰逝者。一直到葬礼结束,逝者将暂居于现世和下一世界之间。

孩子们如何接受教育?

古希腊伟大的思想家亚里士多德认为,“教育源于痛苦,终于甜美。”多数古希腊城邦把教育看作帮助人们成为未来合格公民的途径。不过,城邦在教育上起到的作用很小,教育的重任落在父母和私家教师身上。孩子长到18岁(此时已经成为青年人)时城邦开始介入,要求他们服两年的兵役。

早期教育没有统一的形式,通常是在家,由母亲或奴隶担任教育者。从6岁起,多数古希腊男孩会上三种不同的课程。他们要为这种特权付费,只不过费用很低,除去最为贫穷的家庭之外,所有人家都有能力让孩子至少上几年学。授课通常在教师的家里进行,每个班级有10到20个男孩。来自富裕家庭的男孩通常有家奴(叫作paidagogos)负责接送和照顾日常。而除了家奴和老师之外,任何成年男性进入教室都被认为是违法的。

第一种课程教文法和基本知识。没有课桌,学生坐在凳子上,用蜡板和用骨头、金属制成的笔写字。等到有能力学习更长的作品时,男孩们开始学习荷马史诗,并能够成段背诵。第二种课程的老师是琴师,教音乐相关的知识,包括音乐、舞蹈、各种诗歌。多数男孩都学习演奏乐器,通常是七弦竖琴、长笛和管乐器。

最重要的是体育课,由体能训练者来教授。学生在这里学习各种运动,如摔跤、跑步、掷铁饼和投枪。古希腊人普遍认为体能训练很有必要,有益身体健康,改善体型。最为重要的是它令男孩们为服兵役做好了准备。因此,体育课老师是所有老师中收费最高的。

男孩和女孩都接受音乐和舞蹈教育,只不过女孩常常在家接受教育,而且不正规。《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进入青少年时期以后,多数男孩的教育终止,开始学习经商。不过,富裕的家庭会继续掏钱,让孩子跟随智者、四处讲学的哲学家兼老师(从一个城镇转移到另一个城镇,讲授修辞技巧)学习。

对有抱负的古希腊年轻人来说,修辞技巧是一种重要的技能。能把话说好,影响议会和法庭是获取权力的不二途径。公元前392年,伊苏克拉底(Isocrates)在雅典建立起一所永久性的修辞学校,收取高昂的学费,这让他积累起相当可观的财富。

不过,并非所有的雅典人都认可伊苏克拉底传授的价值观。有的雅典人指出其弊端,认为过于强调了修辞在教育体制中的作用。雅典作为民主城市,遇到重要决定,都要召开全体男性公民大会,通过投票进行表决。雅典曾被斯巴达占领。很多雅典人把战争失败归因于教育:不是因为公民不懂得投什么票,而是因为修辞技能让某些人说服议会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随着哲学在古希腊的发展,教育作为终身学习的思想开始出现。

《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插图。

公元前387年之后,柏拉图首次出访意大利和西西里岛后返回,创办了雅典学园(the Academy in Athens)。人们通常认为,这家学园是世界上第一所大学。学园基本上是一个俱乐部,有兴趣的人和有趣的人汇集一堂。学园不收取费用,也不向公众开放,没有正式的课程,师生之间也没有明显的区别。与伊苏克拉底不同,柏拉图不太注重修辞学,学生们可以学习数学,科学,辩证法以及政治。亚里士多德曾是雅典学园的学生。他在学院学习了20年,然后才成为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并建立起自己的学校——吕克昂学园(the Lyceum)

在古希腊,正规的教育对象仅限于男孩子。富人家的女孩子在家接受教育,老师通常由奴隶担任,教女孩子读书、写字、吹长笛。只有在斯巴达,女孩子才可以接受正规教育。除了学习唱歌、跳舞和演奏乐器,斯巴达女孩还进行体能训练,甚至学习跑步、摔跤和投掷。这一时期的人们认为,强壮的女性可以生出强壮的后代,还可能成为紧急时刻的最后一支防御力量。

本文选自《诸神退位:古希腊的日常》,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作者丨[英]乔恩·怀特

摘编丨安也

编辑丨张婷

导语校对丨李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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