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追忆西南联大,这所高等学府何以造就如此多的文学泰斗
1937年11月1日国立西南联合大学(The National SouthWest AssociatedUniversity)由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在长沙组建成立的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在长沙开学。并于1938年2月中旬,经中华民国教育部批准,长沙临时大学分三路西迁昆明。1938年4月,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大学不是有大楼,而是有大师。”在这所特殊时期成立的大学里,培养出了很多名噪一时的人物。因为如同闻一多、沈从文和朱自清这样的大师在西南联大,因而在这所星光熠熠的大学里也培养出来了后来影响到整个中国文坛的大作家。 他们都是成就一种文体, 开一代文风, 代表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作家。他们一生的事业都与文学联系在一起,是文学史中不能不写入的作家。
1.汪曾祺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 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 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作品有《受戒》《晚饭花集》《逝水》《晚翠文谈》等。
下面我们来一起领略一下小说《受戒》中精彩片段的魅力:
“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能当方丈。现在地方丈退居了,就当。石桥原来就是沙弥尾。”
“你当沙弥尾吗?”
“还不一定哪。”
“你当方丈,管善因寺?管这么大一个庙?!”
“还早呐!”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你不要当方丈!”
“好,不当。”
“你也不要当沙弥尾!”
“好,不当。”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你喊什么!”
明子小小声说:“要——!”
“快点划!”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短短的一段对话,对少男少女间情窦初开的纯真爱情描绘得让人忍俊不禁,最后以环境描写结尾,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也给人留有想象空间,而在这里也暗示了明海与小英子间爱情的成熟。
汪曾祺是个凡人,亦是个妙人,这位老先生的第一嗜好是吃,文人气里混杂着烟火气,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没少逃课去品尝美食。在其代表作《受戒》里对向来被人待之严肃的出家修行进行了一番颇具兴味的描写,对其甚是揶揄与调笑,显得轻松愉快又有生活气息。作为沈从文的嫡传弟子,汪曾祺后来的文风受沈先生影响极大。虽然汪曾祺一生遭受的家国变故并不算少,但是他的文字始终以一种闲适旷达的态度展现在世人面前。他始终以平静的心态,轻松写意地描绘着周遭的生活,恬淡闲适的优雅态度,造就出了朴实又妙趣横生的作品。
2、沈从文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县人,中国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者。14岁时,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交界地区。1924年开始进行文学创作,撰写出版了《长河》《边城》等小说。1931年-1933年在国立青岛大学任教,抗战爆发后到西南联大任教。
沈从文创作的小说主要有两类,一种是以湘西生活为题材,一种是以都市生活为题材,前者通过描写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赞美人性美;后者通过都市生活的腐化堕落,揭示都市自然人性的丧失。下面跟着小K来体会下《边城》中的经典语录:
时候变了,一切也自然不同了,皇帝已不再坐江山,平常人还笑说!杨马兵想起自己年青作马夫时,牵了马匹到碧溪岨来对翠翠母亲唱歌,翠翠母亲不理会,到如今这自己却成为这孤雏的唯一靠山唯一信托人,不由得不苦笑。
他们生活虽那么同一般社会疏远,但是眼泪与欢乐,在一种爱憎得失间,揉进了这些人生活里时,也便同另外一片土地另外一些年轻生命相似,全个身心为那点爱憎所浸透,见寒作热,忘了一切。若有多少不同处,不过是这些人更真切一点,也更近于糊涂一点罢了。
日子平平地过了一个月,一切人心上的病痛,似乎皆在那份长长的白日下医治好了。
人事就是这样子,自己造囚笼,关着自己。自己也做上帝,自己来崇拜。生存真是一种可怜的事情。
沈从文的创作风格趋向浪漫主义,他要求小说的诗意效果,融写实、纪梦、象征于一体,语言格调古朴,句式简峭、主干突出,单纯而又厚实,朴讷而又传神,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凸现出乡村人性特有的风韵与神采。沈从文在故事中体现了不同的文化碰撞所规定的乡下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足迹及历史命运。整个作品充满了对人生的隐忧和对生命的哲学思考,一如他那实在而又顽强的生命,给人教益和启示。
3、张伯苓
张伯苓,原名寿春,字伯苓,后以其字行世,天津人,中国现代职业教育家,私立南开系列学校创办者。张伯苓早年毕业于天津北洋水师学堂,后获得上海圣约翰大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名誉博士,曾受教于美国教育家、哲学家杜威、桑代克等人。
在最艰苦的岁月里,由张伯苓所创办的南开大学部先迁长沙,继迁昆明,与北大、清华合组成西南联大,张伯苓在校任校委会常委。
张伯苓的想法是,欲想强国,必须要有强健的国民,想要培养强健的国民,就必须办新式学校,造就新人。张伯苓在国内曾受到严复的尊尊教诲,从而积累了大量的学术知识和社会经验,他仅仅通过一年的时间,便将中国、美国和日本三国的教育相融合,总结出一套独有的特色、适合中国学子的教育体系。
在当时他所创办的南开大学名气有多大?在1922年,胡适与黄炎培的一段对话可以深刻证明:
“怎样评价一所学校的好坏?那就是你我都愿意把子女送去读书”黄炎培说。
胡适答,“我的子弟,全送去南开了”。
4.穆旦
穆旦(1918年4月5日—1977年2月26日),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与著名作家金庸(查良镛)属于平辈,有亲属关系,祖籍浙江省海宁市袁花镇,出生于天津,是我国著名的诗人、翻译家。王小波曾在他的一篇随笔《我的师承》里面写过这样一段文字:
“我终于有了勇气来谈谈我在文学上的师承。小时候,有一次我哥哥给我念过查良铮先生译的《青铜骑士》: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大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么庄严,
大理石铺在它的两岸……
他还告诉我说,这是雍容华贵的英雄体诗,是最好的文字。”
王小波对现代中国文学的影响毋庸赘言,而他将穆旦称之为他在文学上的师承,足以看出其对穆旦文学造诣的推崇。
穆旦于40年代出版了《探险队》《穆旦诗集( 1939~1945)》《旗》三部诗集,将西欧现代主义和中国诗歌传统结合起来,诗风富于象征寓意和心灵思辨,是“九叶诗派”的代表性诗人。
20世纪80年代之后,许多现代文学专家推其为现代诗歌第一人。主要译作有俄国普希金的作品《青铜骑士》《普希金抒情诗集》,英国雪莱的《云雀》《雪莱抒 情诗选》,英国拜伦的《唐璜》《拜伦抒情诗选》《拜伦诗选》,英国《布莱克诗选》《济慈诗选》。
除了在文学上的成就颇高,和那个时代的热血青年一样,拥有拳拳爱国之心穆旦的救亡意识非常浓烈。“有一分光,发一分热”,从青年时代起,鲁迅的这句话成了穆旦最喜欢的名言。
5.杜运燮
杜运燮(1918年-2002年),笔名吴进、吴达翰,福建古田人,出生于马来西亚霹雳州,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诗人、爱国归侨,“九叶派”诗人之一。上世纪80年代他以朦胧诗重出诗坛, 刮起一股现代派诗歌的旋风, 开拓了新时期诗歌的发展道路。
究其原因,这与他在西南联大读书时期结识了穆旦及王佐良、杨周翰等一帮现代主义诗人是分不开的。虽然他没有听过燕卜荪的课,难以走近艾略特,却随诗友靠近了奥登,最终成为西南联大诗人中奥登的第一传人,这是他在西南联大文学社团里的素养之释放。
他最出名的一首诗充满激情的《滇缅公路》,是写于战时:
路,永远兴奋,都来歌唱啊!
这是重要的日子,幸福就在手头。
看它,风一样有力;航过绿色的田野,
蛇一样轻灵,从茂密的草木间,
攀上高山的背脊,飘行在云流中,
俨然在飞机的座舱里,发现新的世界,
而又鹰一样敏捷,画几个优美的圆弧。
诗人以跳脱无度的想象,把静止的公路当成动物一般来写,以此来歌颂这条为中国夺取抗战胜利的公路。艾青在近作《中国新诗六十年》中曾这样评论九叶诗人:“日本投降后……在上海,以“诗创作”为中心,集合了一批对人生苦于思索的诗人,王卡笛、穆旦、杜运燮……等,他们接受了新式的现实主义的传统,采取欧美现代派的表现技巧,刻划了经过战争大动乱之后的社会现象。”
如果你也满腔热血,胸含丘壑;
如果你也眼含热泪,心有所觉;
不妨读一读这本书,在汪曾祺先生恬淡的笔触下,是大师们在那个特殊年代里激荡的葱茏岁月与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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