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宋末忠臣: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宋末忠臣: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郑思肖,南宋理宗淳祐元年(公元1241年)生,元仁宗延佑五年(公元1318年)卒,年七十八岁。父亲郑起(初名震),字叔起,号菊山,官南宋平江(今江苏苏州)书院山长。郑思肖年少时秉承父学,明忠孝廉义。二十岁左右为太学优等生,应博学鸿词试,授和靖书院山长。
当元军大举南下时,郑思肖到临安(今浙江杭州)叩宫门上疏皇帝,怒斥尸位素餐者之恃权误国,要求革除弊政,重振国威,抵抗元军。因言辞激烈,上书被扣压,未予上报。
南宋灭亡后,郑思肖学习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精神,不臣服蒙元的统治,自称“孤臣”。因肖是赵(赵之繁体,是宋的国姓)的构成部分,所以改名思肖,字号忆翁和所南,也都包含有怀念赵宋的意思。郑思肖把居室题额为“本穴世家”,如将“本”下的“十”字移入“穴”字中间,便成“大宋世家”,以示对宋的忠诚。
郑思肖原与宋宗室著名画家赵孟頫交往较多。后赵降元并任官。郑思肖即与之绝交。郑思肖擅画兰,宋亡后,所画兰均无土和根,因土地已沦丧于异族。无从扎根。当时,一些权贵向他索要画兰,尤坚不与。庸人孺子颇契其意者,则反与之。邑宰求之不得,知其有田,因胁以赋役取。先生怒曰:“头可断,兰不可画!”他每逢岁时伏腊,望南野哭而再拜。更执着的是,郑思肖日常的行为艺术,也都深深的打上了大宋遗民标签,他坐卧从来不北向,以示对宋朝的尊重,对北地的轻视。所著经书为“大无工十空经”,组合起来为“大宋”经,经书后自跋题为“臣思肖呕三年血方能书此”。
郑思肖喜佛老教,工画兰,疎花简叶,不求甚工,画成即毁之,绝不轻易随便给予他人,所以,他画的能存世至今兰花极其少,现存《墨兰图卷》藏于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墨兰图》藏于美国耶鲁大学艺术陈列馆藏。
明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年),人们在苏州承天寺一座枯井中,发现了一个大铁盒子,上书“大宋铁函经”,打开盒子,里面有一部洋洋洒洒六万余言的古书,内题“大宋孤臣郑思肖再拜书”,这就是郑思肖所著轰动一时的《心史》。此书是郑思肖一生奇志伟节、特立独行的真实写照,既像诗文合集,又像自传体,内附诗歌、杂文和自叙,内中文字饱含血泪,慷慨激昂,揭露了南宋末年元兵暴行,痛斥了奸佞弄权,描写了故国飘零破碎的现状,抒发了自己的满腔悲愤,充分体现了作者赤胆忠心的爱国情怀,具有极高的历史文献价值。
郑思肖作为著名画家,当时擅长画墨兰,枝叶萧萧而不画树根,不画所植土地,所谓无根生,无土栽,别人问他为何如此?他反而痛心疾首的质问“土地早就被番人夺走了,难道你不知道吗?”郑思肖所言,不由得想起昔日东北王张作霖的一则轶闻,张大帅为日本人画虎题字,上书张作霖手黑,手下提醒他,大帅,错了,黑字下面少了一个土,张作霖大怒,妈拉个巴子,老子岂不知道?土地早就被日本人夺去了(一说,不手黑能行吗,这叫寸土不让)。估摸着草莽英雄老张,没准也知道郑思肖的这段故闻。
郑思肖有一首《题画菊》的诗非常有名,诗云“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其中,后两句是其心志的真实写照。他曾为朋友题诗“此世只除君父外,不曾轻受别人恩”。郑思肖年轻时,曾受试于南宋博学鸿词科,以优异成绩被授和靖书院山长。当元人南侵,宋室危殆之时,郑教授连篇累牍上书发声,怒斥奸佞误国,要求革除弊政,重振国威,但因所言过于激烈,一直被人扣压,不予上报而报国无门。
宋亡后,郑思肖一直以大宋孤臣自许。在日常交往中,从来不拿正眼与元人对视,也从不和元人接触。与朋友聊天,或参加学术交流会,以及新概念诗文大赛作评委时,但凡听见其中有呜里哇啦鸟语叫的北人在座时,马上起身扭头就走,管你举办方是否尴尬,后来,大家都知道郑教授是一个孤僻的人,还是别惹他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郑教授后来隐居苏州,他把自家的数十亩田地悉数捐给城南报国寺,一有重大节日,他必入寺痛哭流涕,望南哭祭跪拜,可见郑思肖念念不忘的还是故国家园,一生初衷不改。
做为宋末画家,起先与画界泰斗大宋宗室赵孟頫交情颇深,两人经常交流绘画心得,共赏书画,后来,赵孟頫经不起元朝诱迫,降元任官,郑思肖痛斥赵孟頫卖国求荣,与之绝交,终生不复再见。
郑思肖一生酷爱画兰,似乎隐喻着效法幽兰清香之高洁,未必不是一种人格孤傲的自我勉励。只是他每一次做完墨兰图后,即画即毁,从来不轻易送人。
郑思肖一生所学甚多,诗画成就斐然,朋友称呼他为“博学老子”。郑思肖在形单影只,茕茕孑立之中,与元朝一直持不合作态度四十多年,后患重病卧床不起,朋友唐东屿前往看望,郑思肖弥留之际留下遗言,“我就要死了,但有一件心事未了,麻烦先生你在我死后,立一牌位,上书‘大宋不忠不孝郑思肖。’”言罢溘然长逝。纵观郑思肖一生,用自己言行实现了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宁死不为贰臣的夙愿,让后人见证了他的忠贞气节,为“宁可枝头抱香死”添加了完美的注脚。
郑思肖这种人格精神上的独立,也是民族因子的生生不息繁衍。即使在是宋末,也有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并非所有人都能像郑思肖一样忠于故国。《癸辛杂识》就记载了一个颇具喜感,又具有辛辣反讽意味的事例。
宋末,有一个叫做蹇材望的蜀人,时为湖州副使,元兵将至时,蹇材望信誓旦旦发誓,要为国赴难,不惜身死报国,为此他专门制作了一个大锡牌,上书“大宋忠臣蹇材望”,然后,以银板上凿两孔相系,银板上写道“有人获吾尸,希望代为埋葬,碑上一定要刻上大宋忠臣蹇材望这几个字,此银为埋葬之费用”。蹇材望天天将锡牌和银板系在腰间,遍视诸人,人皆感佩其忠心可嘉,过了不久,元人南下攻城,蹇材望不知所终,人们都以为他死于乱兵之中,谁知道,他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和元人一起入城,原来,他早就提前一天前往元人营寨举白旗投降了。
乱世飘零之际,大难临头之时,多有像蹇材望这样的人,而少有像郑思肖这样矢志不移的人,唯其如此,郑思肖才显得尤为难能可贵。郑思肖的《心史》在隐匿三百六十多年后重见天日,后世学者梁启超奉若至宝,日夜悉心研读,当读到郑诗中所言”不知今日月,但梦宋山川””泪如江水流成海,恨似山峰插入天”时,梁氏深有感慨地说:”此书一日在天壤,则先生之精神与中国永无尽也”。诚然,郑思肖的《心史》做为一个旧时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从中体现的爱国情操,令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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